阿橋社

22/01/2025

2025年2月24日 新書上市
藝術史學者 巫鴻 第一本繁體中文版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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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本書，官網有比較完整的說明，或是參考這裡節錄部分本書的拔語。
官網新書資訊
https://pontdartpublishing.com/%E5%9C%96%E6%9B%B8%E8%B3%87%E8%A8%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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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語
漫遊與偶遇：兼談超越全球藝術史的「瓶頸」

我所在的芝加哥大學藝術史系每年都會組織一次「避靜」，英文稱作「retreat」。就是在一年的繁忙教學和其他諸多工作之後，身心俱疲的教授們撤退到一處清靜場所集體舒散一天，順便交流平日無暇談及但關係到院系和學科方向的寬泛想法。
記得幾年前的這樣一次活動裡，我和一位同事—研究義大利文藝復興建築的尼爾．阿特金森（Niall Atkinson）—不約而同地說到當下的碩士生和博士生越來越失去了「wandering」（徘徊、閒逛）的可能。我們回憶起當年自己讀博時還有相當的自由去旁系聽課，或在汪洋般的圖書館書庫裡流連忘返。現在的研究生則面對著越來越不通融的時間表，必須在確定時間點上完成環環相扣的要求：必修課程、外語訓練、資格論文、資格考試、助教任務、論文方案、論文初稿、論文答辯、論文定稿。誤期者會被警告，並面臨失去候選人資格的危險。這種集中規劃自然有其實用之處，主要在於促使學生以最強的凝聚力在最短的年限裡完成研究生訓練。但同時，「廣泛的個人興趣」（broad personal interests）和「對知識的好奇心」（intellectual curiosity）這類詞句，也不免從學生的自我期望中消失，甚至成為按時完成學業的隱患。我們的「牢騷」得到在座同事的共鳴，但由於大家都是新規定的實行者，同感中也透露出無力回天的遺憾。
．．．
在此提起此事，是因為這種不斷嚴格化的教學程式以及愈益濃縮的學習方式，與近年來得到廣泛關注、甚至被不少學者看成是藝術史未來方向的「全球藝術史」構成令人困惑的對比。「全球藝術史」顧名思義是以「全球」作為學習和思考的框架，以世界上不同地區的藝術傳統作為觀察和研究的對象。這誠然是一個誘人的願景。但它在目前的藝術史教育和研究系統內能夠實現嗎？包括我自己在內的藝術史家們以及按照現行章程訓練出來的學生，真有實現它的知識積蓄和操作能力嗎？
這個問題若是在十幾年前提出的話，獲得的回答肯定比現在得到的更為積極正面。那時候，不少藝術史家都或多或少地捲入了「全球藝術史」浪潮—在不同場合中也被稱作「世界藝術史」、「多元藝術史」、「跨文化藝術史」、「跨地域藝術史」、「比較藝術史」、「後全球藝術史」。大量文章和專著被撰寫，我也根據個人治學經驗和對藝術史領域的觀察提出了若干建議。比如在〈比較場所：紀念碑性、廢墟、時間性〉一文中，把進行過的一些項目總結為「歷史中的比較」和「歷史間的比較」，前者指對中國藝術內部現象的比較性研究，後者思考不同藝術傳統之間的異同，更接近「全球藝術史」的含義。
在二〇一七年出版的《全球景觀中的中國古代藝術》中，我又把英文藝術史界在「全球藝術史」名下進行的項目歸結為「歷史性的全球藝術史研究」和「比較性的全球藝術史研究」兩類。前者聚焦於不同文化傳統在具體歷史時空中的接觸和交流，後者圍繞關鍵概念展開，把多個「地區藝術史」（local art history，這裡指的是廣義的「地區」，包括國家和地區）中的案例聯結進統一「概念框架」（conceptual framework）之中。這第二種做法的一個例子，是我任職的芝加哥大學藝術史系的幾位教授聯合組織的「全球古代藝術」（Global Ancient Art）計畫，已持續十年以上。雖然我們幾位分別來自古希臘藝術、古中國藝術、古美洲藝術和早期基督教藝術等領域，但每年共同選擇一個主題，以之為焦點在各自領域中展開專題研究，隨即把成果在翌年舉行的研討會中宣讀，討論和修改後結集出版。整個計畫的目的因此是擴大參加者的藝術史知識基礎，交換研究方法和觀點，引出新的想法甚至理論。
現在看起來，這些嘗試都是有意義的，我從中獲得了許多知識和思想的養分，因此準備繼續進行下去。但與此同時，這些計畫也顯露出它們的局限性：與其打造「全球藝術史」新型敘事，它們的主要作用在於探索地區藝術史之間的「聯結」。參加計畫的人—不論進行「歷史性的」還是「比較性的」研究計畫—仍保持自身的「地區藝術史家」身分，也仍然沿循著古代、現代、當代的常規分期。一些由個人進行、以「全球藝術史」為對象的宏偉書寫項目被評論人質疑，認為仍是從西方藝術史派生出的觀念出發，將其擴大到全球範圍。
這類反思和評論使藝術史家—不只是這些專著的作者而且也包括其他人—更冷靜地反思自己的知識背景：每位學者都是不同地區藝術史領域的產物，多年的學習和鑽研使他們對這些領域十分熟悉，並且內化了該領域的語彙、標準和思維習慣。希望瞬間脫胎換骨、以「全球藝術史」的新眼光理解人類藝術的全部，無異幻想拔著頭髮跳離地面，下一秒不免落回起跳的原點。這類反思或可解釋為何以「全球藝術史」為題的通論和理論著作在近年出現了下降，最近讀到的一個訪談甚至直接提出「為什麼全球美術史在過去幾年有些失勢？」而被訪問的藝術史家也肯定了這個趨勢：「是的，現在有好多種說法：全球美術史、跨文化美術史，也有人喜歡沿用更傳統的說法—世界美術史。薩默斯《真實空間》出版後的十幾年時間裡，這幾乎是最熱門的一個美術史話題，只是這幾年才有所降溫。」
「失勢」「降溫」等說法透露出「全球藝術史」遇到了「瓶頸」，使人懷疑它是否會是藝術史領域中一個暫時潮流或「流行風向標」（語出同一訪談），會被超越和遺忘？對此，作為一個堅定的「全球藝術史」支持者，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在回答《十月》（October）雜誌的一份問卷時，我提出「全球藝術史」是「藝術史學科本身的一個內在目標」，而非局部的分支、方法或理論。 從這個角度看，目前「全球藝術史」研究遇到的「瓶頸」是藝術史學科發展中的必然現象，就如參加這些研究的學者以及他們各自的領域也都是這一學科特定發展階段的產物。換言之，我們目前經歷的是一個過渡階段（可能是相當長期的），其主要任務是不斷融合多線條的地區藝術史、發展出各種類型的跨地區、跨文化的藝術史敘事。為此目的曾經進行和正在進行的各種計劃，無論是「歷史性的」還是「比較性的」，是由個人還是集體進行的，都自然會顯示出多元和跨界的特質。「瓶頸」意味的因此是挑戰而非終結，是激勵而非抵制。對它的建設性反應，應該是進一步的探索和更堅定的實驗，而非退回到熟悉和「安全」的傳統時空框架中去。實驗的方式並非一種，應該是多元的和多層次的。因此，藝術史家不需要終止已經開始的「歷史性的」和「比較性的」研究，而應該在實行這些計劃的同時探索超越它們的新觀念，在更基礎的層面上解構和重構地區藝術史的多元分立，達到全球藝術史研究的升級或轉型。
（未完，跋語全文詳閱本書）
#巫鴻 #中國藝術史 #視覺藝術 #世界藝術史 #視覺文化的連結 #藝術的比較 #全球美術史

05/01/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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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1/2025

談疫情前後黑人藝術家市場的起落
藝術市場探針系列文章，no. 202412
文：詔藝
閱讀摘要：全文約5974字，閱讀時間長度約22分鐘，共6小節。
目次
前言：以人種為區分的藝術市場！
一、黑人藝術家類別及其市場表現
二、藏家想了解的是非洲裔還是黑人藝術家的市場？
三、黑人仍是主流藝術史中的少數族裔
四、二組市場研究標的
案例1：查芭拉拉・塞優芙（Tschabalala Self）
案例2：阿莫奧克・博福（Amoako Boafo）
五、暴漲暴跌的黑人藝術家名單
六、黑人藝術家市場降溫的可能原因
1. 主打形象藝術（figuration）的作品不再奏效
2. 藝術家∕藝術品潮牌化策略的式微
3. 經濟大環境的變化擊退市場投機
結語：表面化行銷無法為市場累積基礎！
前言：以人種為區分的藝術市場！
一直以來，區分族群、地域、人種去談藝術市場已成為藝術媒體行之有年的傳統。除了方便讓讀者縮小資訊範圍，集中了解特定議題外，這樣的區分很大程度上存在著商業考量，是為了在讀者的心中建立某些觀念。這些被特定化的框架，暗示著這些類別的市場在過去較不受青睞，趨於弱勢，價格也普遍較低。因此，這些類型的藝術家和作品與既存主流（白人男性）藝術家和作品間存在有利可圖的價差，或是至少是可以讓收藏者以較為優惠的價格購藏，是可以多加注意的區塊。
例如2023年Investec的非洲藝術品銷售報告最後一段 :「與歐洲和美國生產的藝術品相比，非洲藝術品（註：這邊所稱的非洲藝術品，可能包括由出生於非洲，或是擁有非洲「國籍」的藝術家或黑人藝術家所創作之作品，關於定義的討論詳見後述）的價值仍然被低估——這對尋求投資藝術品的人來說風險較低，因為從非洲積累藝術品所需的資本較少。」（原文：African art remains undervalued in comparison to art produced in Europe and America – and this presents a lower risk for those looking to invest in art, as less capital is required to amass art from Africa. 以上內容出自：https://www.investec.com/en_za/focus/investec-cape-town-art-fair/african-art-sales-prove-resilient-in-2023.html）
一、黑人藝術家類別及其市場表現
由於政治正確的風潮興起，以美國為首的藝術媒體界，很多場合都以「非裔美國人」（African-American）做為黑人藝術家的稱謂，以避免被貼上種族歧視的標籤，但是這樣的區分方式，反而容易造成藏家在「常識」判斷上的困擾。例如亞裔一詞，實際上往往不符合美國以外，特別是亞洲媒體所指涉的亞裔群體。因為對於歐美以外的人的認知框架中，亞裔所指涉的通常為東亞或東南亞人，但是南亞的印度雖屬於廣裔上的亞裔，嚴格來說卻有不同的用法和範圍（最明顯案例則為前美國副總統賀錦麗參選期間，僅有印度媒體大肆宣揚她的亞裔血統，至於東亞和東南亞媒體多數則對此身分無感）。
本文無意深究定義上的爭論，僅以「黑人藝術家市場」的用詞指稱，除了較符合一般收藏家在常識上的理解，也方便用以探討黑人藝術家作品市場的消長。而且在中文語境中，不使用非裔而直接稱呼黑人藝術家的理由很簡單：前幾年的「黑命貴」（Black Lives Matter），就不稱為「非命貴」，畢竟非洲約14億人口中，有3.5億的人口為非黑人族群（就像南非裔美籍的馬斯克在事業上的成功，沒有人會認為他是黑人的成功代表）。
首先，在這波藝術市場寒流來襲期間，前幾年興起的黑人藝術家風潮也大為降溫。這個現象在數篇近期所發表的不同報告中都展露無疑（如artprice：https://www.artprice.com/artmarketinsight/the-current-market-for-african-contemporary-art；Arttactic：https://arttactic.com/editorial/the-state-of-the-african-art-market-2024/）。尤其Artnet於2024年7月的藝術市場分析文章《Artnet 2024 年情報報告：非洲藝術市場洞察》（Artnet’s 2024 Intelligence Report: African Art Market Insights）指出：「2013年至2023年間，總銷售額成長了46%，其中2021年是非洲藝術市場最好的一年——非洲出生的藝術家的作品在當年銷售達1.013億美元。2023年，『戰後及當代』主題在拍賣會上表現最佳，銷售額達7,380萬美元，超過55%的拍品已售出。其中於2020年至2022年間，非洲出生藝術家的超當代類別一直是該地區銷售的最大推動力。」
然而，過去三年實則波動甚大：「2021年，非洲出生藝術家的超當代作品銷售額從1,620萬美元躍升至4,060萬美元。但到了2023年，市場整體下滑，銷售額從前一年的5,210萬美元降至1,790萬美元。」首先確認了這個類別的銷售額的確大幅衰退。
二、藏家想了解的是非洲裔還是黑人藝術家的市場？
進一步細看數據，該報告前言稱：「Artnet最新的情報報告充滿了對2024年概念藝術市場前景的豐富見解…。在本文中，我們特別關注有關非洲藝術市場的見解，揭示過去幾年的銷售數據、目前頂尖的非洲藝術家、形象如何成為焦點等等。」然該文的｢重點」（Key Takeaways）中的兩處點出了這類報告上的一些盲區：
(1). 推動非洲藝術需求激增的非洲出生藝術家包括 Amoako Boafo、Njideka Akunyili Crosby、Marlene Dumas、Irma Stern、El Anatsui 和 William Kentridge。
(2). Black Lives Matter等運動以及奧奎·恩維佐（Okwui Enwezor）等策展人的推動（他的目標是透過展示來自非洲和南半球的藝術家，特別是2015年威尼斯雙年展等展覽，來擴展西方藝術對於經典的界線）讓藏家們的收藏多樣化，包括納入更多非洲出生的藝術家作品。
（以上內文引自https://www.creativesauction.com/artnets-2024-intelligence-report-african-art-market-insights/）
不知讀者是否發現，若光看報告的標題「非洲藝術市場」（African Art Market），會令人非常迷惑。因為如果多思考一下會發現：到底這篇文章是在談論「非洲」的藝術市場、「非洲藝術家」的市場，還是專指「黑人藝術家」市場，若不看完全部內容的話，不會知道到底文章所指為何，這就是西方主流藝術媒體在談論黑人藝術市場時，為了政治正確（使用非洲裔而非黑人）而在用語上造成的窘境。使得未深究文章內涵的讀者可能誤解了這些數據，甚至這些數字根本不是讀者所想要知道的內容。
例如，有些報告和報導是針對非洲（這個地區的）藝術市場的交易量，和藏家狀態所做的分析研究（詳見註一的連結清單）。但是當藝術市場前幾年流行黑人藝術家作品時，有些媒體為了政治正確而稱他們為非洲裔藝術家，這對於想了解市場的藏家們就會造成困擾，因為他們其實想知道的就是依據外型特徵所區分下「黑人」藝術家市場發展狀態。
舉例而言，Artprice的這份報告內容，在前一段討論的問題上也有點混淆（https://www.artprice.com/artmarketinsight/the-current-market-for-african-contemporary-art），前半部分很大程度以黑人藝術家來舉例，並剔除非洲出生且非黑人的藝術家交易數據，但是後半部則否。從結果看來，該報告到底基於什麼樣的方法來定義「非洲藝術家」資料的範圍，從文字上的描述看起來並不明確，使得想要從主要市調媒體上了解黑人藝術家交易狀況的變化，既不容易也不精確。儘管使用出生地的分類較可避免因政治不正確而受批評，但是若能更直觀地以藝術家的生理特徵來區分（黑人），可能會比較接近藏家有興趣了解的題材（儘管用生理特徵的區分方式有時候也可能會有些爭議）。
三、黑人仍是主流藝術史中的少數族裔
在現當代藝術區塊中，有幾位成就已經有目共睹的黑人藝術家，其中無庸置疑的便是市場中的傳奇巨星：巴斯奇亞（JeanMichel Basquiat, 1960-1988）。除他之外，美國本土依年代順序為例的有，亨利・泰納（Henry Ossawa Tanner, 1859-1937）、托馬斯・哈特・本頓（Thomas Hart Benton, 1889-1975）、雅各布・勞倫斯（Jacob Lawrence, 1917-2000），以及厄尼・巴恩斯（Ernie Barnes, 1938-2009）等人。他們的作品人文情懷深刻，風格明確有形，在交易市場中也有相當成績。只是以成名或達到一定成就的藝術家數量而言，白人男性藝術家還是占了壓倒性多數。儘管現今非裔美國人約占美國人口的12%，根據2018年一份調查顯示，自2008年以來，美國30家著名博物館的所有購藏和捐贈藝術品中只有2.3%，展覽則是7.7%屬於非裔美國藝術家的作品（數據來源：https://www.sothebys.com/en/articles/museums-acquisitions-and-artists-of-color-why-now-is-the-time-for-change）。
巴斯奇亞之後，雖然陸續有些黑人藝術家出線，但少有成績能在媒體上造成市場漣漪，即使如巴斯奇亞，也是在日本知名收藏家前澤友作（Yusaku Maezawa）於2017年中以約1.1億美元之歷史高價購買了他的作品之後，算是奠定了巴斯奇亞的天價位階，並維持高檔至今。以下，本文將概略地列舉實際案例，從幾位指標性（媒體討論度相對高）黑人藝術家作品價格的起落，來觀察他們的市況變化。
四、二組市場研究標的
案例1：查芭拉拉・塞優芙（Tschabalala Self）
黑人藝術家在市場中的起落，有幾位特別具代表性人物：首先在媒體上冒出來大紅大紫的，是受益於藝術市場開始大量炒作少數族裔身分而紅級一時的查芭拉拉・塞優芙（Tschabalala Self, 1990- https://www.instagram.com/tschabalalaself/）。
塞優芙首次躍上媒體始於2019年。該年6月於倫敦佳士得舉行的20世紀及當代藝術夜間拍賣中，她的一件2015年作品《身體之外》（Out of Body），預估價4萬至6萬英鎊（約合新台幣149至224萬元），最終以含佣金約37萬英鎊（約合新台幣1,400萬元）的創紀錄價格售出。隔年2月，在倫敦富藝斯戰後與當代藝術夜拍中，塞優芙的另一件作品《公主》（Princess），再度刷新了紀錄，達到約56.8萬英鎊（約合新台幣2,300百萬元）。由於該作品原始購入價格約為1萬（多）美元，幾個主要藝術媒體大肆報導這次成績，因為她的作品在短時間內超過三百倍的驚人上升幅度，一時間讓不少藏家們趨之若鶩，競相購藏其畫作。（資料來源：https://www.artsy.net/article/artsy-editorial-tschabalala-selfs-auction-record-broken-amid-fevered-bidding-christies；https://news.artnet.com/market/auction-blotter-new-york-day-sales-nov-2019-1708869）
至於塞優芙的作品，為拼貼畫跟民俗風格的綜合體，雖有鮮明的個人特色，但是藝術資歷（自2015年開始參展，首次個展2017年）積累並不厚實，面對短時間爆發的高價與市場熱度，使其成為許多藝術仲介商眼中的大肥肉。當時在她的一二級市場尚未有穩固基礎的背景下，筆者曾對該藝術家的市場價格提出質疑。不過，幾位藝術顧問友人及拍賣公司專家們都不約而同給予高度評價該，收藏家們也到處瘋狂打探她的作品。只是，五年過後的今天，她的二級市場均價從高點約20萬美元跌落至僅約5萬美元，已經遠低於當下一級市場價格。（近年銷售價格變化詳見本貼文配圖一，作品可參考配圖三、四）
案例2：阿莫奧克・博福（Amoako Boafo）
另一位具代表性的黑人藝術家，是被收藏界暱稱為「當代席勒」的阿莫奧克・博福（Amoako Boafo）。1984年出生於加納，在2014年進入維也納美術學院（The Academy of Fine Arts Vienna），求學期間受到維也納分離派席勒（Egon Schiele, 1890-1918）對於人體誇飾的描繪法啟發，開始以手指沾油彩作畫的技法。博福擅長人物肖像，在描繪黑色人物的皮膚裡，細密而繁複地雜揉許多鮮明的色彩，讓他的作品具有極高的辨識度。
他在2019年才舉行首次個展，卻在媒體大肆炒作下，迅速成為當時藝術市場的大紅人。接連使得博福作品的投機炒作故事，成為藝術界熱門新聞。例如有報導稱，以投機著名的藝術商Stefan Simchowitz低買高賣極快速轉售，博福的一件作品在一年間可以套利30倍以上（註二）。
博福的作品是在2020年初次在二級市場中出現，到了2021年香港佳士得秋季夜拍中，他最受歡迎的檸檬色人像系列作品《雙手舉起》（Hands Up）以驚人的含傭金342萬美元（約合新台幣1.1億元）成交，震驚收藏界。隨後媒體相關美言吹捧如日中天（https://www.cw.com.tw/article/5119011?template=fashion；https://artouch.com/art-market/content-53328.html），殊不知當時那個天價已同時將藝術家的市場推向萬丈深淵。最終，博福作品熱門周期和前一位塞優芙差不多，2020年均價為21萬美元左右，至2024年只剩5萬美元左右。（近年銷售價格變化詳見本貼文配圖二）
五、暴漲暴跌的黑人藝術家名單
在這一波黑人藝術家市場浪潮襲來期間，許多僅憑藉少數或特殊族裔的因素快速升值，卻也迅速跌落的藝術家多不勝數。以下列出幾位二級市場中的常客，都是曾被媒體捧上天，後市卻禁不起考驗的藝術家。
(1). 德里克・亞當斯（Derrick Adams, 1970-, https://www.instagram.com/derrickadamsny/ ）從2022年最高均價5.3萬美元跌落至2024年不到9千美元；
(2). 傑米・霍姆斯（Jammie Holmes, 1984- https://www.instagram.com/jholmes214/ ）從2021最高均價7萬美元，2024年跌至1萬美元不到；
(3). 喬納森・林登・蔡斯（Jonathan Lyndon Chase, 1989- https://www.instagram.com/jonathanlyndonchase/ ）在2019年最高均價近9萬多美元，2024年則降至不到8千美元；
(4).迦納藝術家伊夏・伊斯邁爾（Isshaq Ismail, 1989- https://www.instagram.com/bluechipisshaq/）2021年從最高均價近15萬美元，2024年下跌到1萬美元左右；
(5).以類似巴斯奇亞風格聞名的象牙海岸裔美籍藝術家阿布迪亞（Aboudia, 1983-, https://www.instagram.com/aboudia6/ ），2022年拍賣紀錄最高價約61萬5千美元，到了2024年均價僅剩約2.5萬美元，僅略高其2018年發跡時二級市場的價格；
(6).迦納藝術家伊曼紐爾・塔庫（Emmanuel Taku, 1986-, https://www.instagram.com/emmanueltaku_/）2021至2022年其拍賣最高均價約11.5萬美元，跌落至2024年均價不到1萬美元；
(7).美國黑人藝術家阿馬尼・劉易斯（Amani Lewis, 1994- https://www.instagram.com/amanilewis_/ ）2021年拍賣最高均價約7萬5千美元，至2024年均價不到8千美元等等。
（前述價格資料取自Artprice各藝術家作品年度交易價格圖表；部分藝術家的市場變化也出現於Artprice的近期的分析報告中，可參考：https://www.artprice.com/artmarketinsight/the-current-market-for-african-contemporary-art ）
六、黑人藝術家市場降溫的可能原因
總括來說，近幾年以身分（人種或族裔）為市場銷售主題的黑人藝術家，其熱潮降溫的原因有以下幾個可能因素：
1. 主打形象藝術（figuration）的作品不再奏效
綜觀前面案例的作品可以發現，清一色都在繪製以黑人肖像為主體的作品，這一直是黑人藝術的主旋律，也是黑人藝術家在創作上最常見的表現方式。但是這些作品，除了藝術家的個人風格外，題材上非常單一，很少跨越出此命題；甚至每個人的表現方法也緊守著已經建立的風格。更具體地來說，這類作品雖有亮麗或新穎的圖像或描繪語彙，卻很容易發現藝術家似乎是將自己的風格做成一套創作公式，去套進幾乎所生產出來的每件作品中。
因此，當作品剛出現時，藏家因為其圖像的獨特外觀被吸引、嘗鮮，但是在看過一、二十件之後，便會發現同質性太高。甚至連不同藝術家之間的創作訴求也都十分接近，不只很難滿足專業藏家的青睞，也可能連投機者都因為作品相似度過高、多元性不足而大大影響下手的意願。儘管有論者認為「許多出生於非洲的超當代藝術家，大部分作品都以形象藝術風格為中心，而且這種風格的吸引力似乎不會很快放緩（指這類以黑人肖像為主的風格，其買氣還會再持續一段時間）。」（Many Ultra-Contemporary African-born artists centre most of their work around the figuration art style and the traction around it does not seem to be slowing down anytime soon. 引用自：https://www.creativesauction.com/artnets-2024-intelligence-report-african-art-market-insights/）。只不過，市場上的成績已經說明了，黑人族群特別鍾愛的這類形象藝術的表達方式，僅能在短期內吸引特定圈內的收藏家，放在國際市場上，仍難以持續說服廣大藏家群體買單。
2. 藝術家 ∕ 藝術品潮牌化策略的式微
瀏覽前述這些藝術家的社交帳號，或是搜尋相關新聞與報導，幾乎沒有一位不與網紅、流行歌手或名人相關，彷彿這類藝術家常有依附潮流界KOL來幫忙推播知名度的趨勢。這樣的行為或多或少呈現出藝術家本身或是背後的市場推手，都希望將藝術家網紅化或明星化，達到流量變現的目的，而藝術家自己對這些串連活動也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其實，這套操作方式在前幾年NFT熱潮中也曾玩到爐火純青，到了今日下場如何大家都已經看到。這裡舉一個極端案例，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候選人賀錦麗的公關團隊使出相同手法，找了眾多名人、明星幫忙衝人氣，只不過最終結果再次打臉。就是這套藉著名人效應來推廣、銷售的方法，無論在打選戰或銷售藝術品上，就長期而言都非萬靈丹，能夠交出實質成績，更不用說萬一沾到如吹牛老爹那樣的不良藝（名）人，下場可想而知。
3. 經濟大環境的變化擊退市場投機
不可諱言的是，這一波黑人藝術興起的時機恰好在新冠發生之前，疫情期間巨量無處可去的閒置資金大量湧入藝術市場，把2021至2022年間藝術市場內的投機氛圍推到最高點。這些原本低價的作品在價格飆升後，吸引了大量投機者湧入，一旦市場氛圍反轉，投機資金的流動性出現問題，熱絡市況變驟然冷卻，並且造成向下的螺旋循環，進入逐步冷卻的調整期。2023年全球經濟環境轉變，利率上升和通膨壓力增加，削弱藝術品投資的吸引力，特別是針對一些風險偏高的市場，投資者更傾向於尋求穩健的資產。在整體藝術市場都進入寒冬的階段，欠缺堅實品質的類別便不再受藏家所接受，是很自然的結果。
結語：表面化行銷無法為市場累積基礎！
藉由族群議題炒作出來的黑人藝術家明星，多憑造勢商和業配媒體的推播達到行銷目的，作品本身除了藝術家風格的高辨識度外，其藝術成就尚未經過充分的考驗（展覽、研究與一二級市場）。藝術家大多也沒經過足夠歷練，作品內涵深度不足，徒有過多的娛樂和裝飾性，難以在學術界或收藏界中留下有意義的印象，自然缺乏口碑或是學術相關支持。

尤其是當市場上看到的都是表面化與其藝術本行成就不見得相關的報導，例如與品（潮）牌合作、明星加持，伴隨著快速飆高的不合理價格，與收藏市場的合理預估值有著巨大差距，這些都只會加深藏家對作品未來性產生疑慮。著名美國當代藝術家大衛・薩利（David Salle）有句令人深省的名言：「藝術不是比人氣」（Art is not a popularity contest）。對照這波在短期內暴起暴跌的黑人藝術家案例，似乎是此現象的最好註解。
註一：非洲地區的藝術市場相關報導連結
https://news.artnet.com/market/african-art-market-grows-2548844；https://pavillon54.com/blog/-global-and-african-art-market-according-to-the/；https://www.artsy.net/article/artsy-editorial-contemporary-african-art-market-uniquely-positioned-weather-covid-19；
https://arttactic.com/editorial/the-state-of-the-african-art-market-2024/；https://www.investec.com/en_za/focus/investec-cape-town-art-fair/african-art-sales-prove-resilient-in-2023.html
註二：博福作品的炒作相關資訊連結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0-02-12/hot-new-artist-laments-that-his-work-is-being-flipped-for-profit；https://news.artnet.com/art-world/amoako-boafo-1910883；https://www.artsy.net/article/artsy-editorial-amoako-boafos-auction-debut-sparked-frenzy-tepid-phillips-sale-london；https://medium.com//my-moment-with-the-iconic-flipper-du-jour-stefan-simchowitz-7957d635e677；https://hk.thevalue.com/articles/phillips-auction-amoako-boafo-stefan-simchowitz-contemporary-art
#當代藝術市場 #黑人藝術家 #藝術品拍賣 #藝術家潮牌化 #非洲藝術市場 #形象藝術

27/12/2024

公共藝術與社宅公共藝術的差別
2024年下半年，小編除了一邊編書之外，也在社宅公共藝術研究與出版計畫的團隊中工作。在近期的一次會議中聽到關於「公共藝術」跟「社宅公共藝術」的差別，發現，其最主要不同竟是來自於「人的反應」。
舉例來說，在一個我們常常上下班會經過的某個捷運站，乘車月台上有一件公共藝術作品，如果你不喜歡，可能就偶爾發表一下意見，但是並不會認為這是與自己的權益有密切相關。但是，如果這件作品是放在你家的社區中庭呢？甚至是大樓的玄關呢？簡單來說，都是公共藝術，但是社宅公共藝術與一般公共藝術的差別，上面這段文字所舉的例子應該會讓人有明顯感受上的差異。
小編作為工作團隊的一個小螺絲釘，負責籌辦1月10日即將舉辦的一場社會住宅公共藝術相關的論壇，邀請了與社宅公共藝術相關，負責發案的政府機關、負責規劃與執行的民間公司，還有常常游移在兩者身分的特殊單位。論壇中，邀請他們針對這個議題，從規劃、執行到驗收，還有過程中遇到的種種困難，分享他們自己的親身經歷，更有對這個領域的期待。
本次雖是免費活動，但也要花上一整天時間，如果是相關領域的從業者，或是身為一個藝術創作者，想知道怎樣可以投身這項業務、進入這個產業，那麼本次論壇所呈現的內容，應該是對於社宅公共藝術這個世界，一次既具體寫實又誠實表露的引導。十分值得報名參加。
以下的報名連結內有本次論壇活動的所有資訊及注意事項，想要報名的趕快，因為目前座位大概只剩下一半了 (明明才宣傳不到二天，而且位子也不少啊)：https://forms.gle/rRp7LMyBqB6N7USk6

01/12/2024

超現實主義藝術市場之現況與未來
藝術市場探針系列文章，no. 202411
文：詔藝
閱讀摘要：全文6258字，閱讀時間長度約25分鐘，共8小節。
目次
前言
一、超現實主義作品獨佔鰲頭
二、超現實主義藝術品的基本風格
三、穩定成長中的市場
四、二級市場的經典要角
五、美術館大展推升討論熱度
六、二級市場近年來的造勢成果
七、作品與價格仍然持續擴張的版圖
八、超現實藝術市場的未來
1. 具象作品在當下有較高的接受度
2. 市場較以品質為依歸自然成長
小結
前言
今秋亞洲區最後一個指標性場次，香港蘇富比現代與當代藝術夜間拍賣甫結束，銷售結果看起來依舊不盡人意。除了流拍物件外，尚有因詢價者意興闌珊而遭撤拍的多件作品，使得32件拍品中僅有22件找到買家，總件數成交率僅達68%，不及七成，為香港蘇富比現當代藝術夜拍開拍以來少見的慘淡成績。不過，蘇富比紐約現代藝術夜拍和當代藝術夜拍的成交率都還不錯，佳士得紐約當代藝術夜拍甚至表現亮眼，除了一件艾力克‧費雪（Eric Fischl）撤拍外，其他全數成交。全球藝術市場景氣是否會因此反轉，我們拭目以待。
值此藝術市場前景依舊混沌不明之際，除了現代藝術區塊值得注意之外，是否有個別類型也值得關注呢？答案是肯定的。那便是這幾年間異軍突起，也算是某種回歸的「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作品類型。這個現象首先可以從二級市場中的上拍排序，看出該類型正受到關注的程度。
一、超現實主義作品獨佔鰲頭
在二級市場中，龍頭拍賣公司的銷售專家對藏家興趣所在最為敏銳，在任何一場大型拍賣會，能被安排在最前面的幾項拍品常具指標性意義，雖不見得是最高價，但幾乎都是銷售專家們預期能夠炒熱該場次的重點拍品。
近期於11月18日蘇富比紐約現代藝術夜間專場中，我們觀察到了一個極為罕見卻也符合先前本文觀察的現象：本場次依序的首發五件作品中，有四件皆出自超現實主義藝術家。除了位居Lot 4的胡安‧米羅（Joan Miró, 1893-1983）是幾乎人盡皆知的著名超現實藝術家外，排名前三位包括Lot 1加泰隆尼亞裔墨西哥超現實主義畫家雷梅迪奧斯‧瓦羅（Remedios Varo, 1908-1963）、Lot 2阿根廷裔意大利超現實主義畫家萊昂諾‧菲尼（Leonor Fini, 1907-1996），以及Lot 3最近紅透半邊天的英國裔墨西哥超現實主義畫家李奧諾拉‧卡林頓（Leonora Carrington, 1917-2011）。
這幾位各是先前本探針系列曾觀察到相當具市場潛力的三位女性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參考文章連結：https://www.facebook.com/pontdartpublishing/posts/919694286841749，於2024年9月1日發表）拍賣結果也不令人意外，三件拍品都遠超過低估價，而卡林頓的稀有大尺寸雕塑〈大女士／貓女〉（La Grande Dame 〔The Cat Woman〕），在市場瀕危之際，竟以遠超高估價1,140萬美元（含傭金）的價格售出，成為拍賣史上「最高價的超現實主義雕塑作品」，同時亦為該藝術家拍賣史上的第二高價作品。
得標者為著名拉丁美洲收藏家暨布宜諾斯艾利斯拉丁美洲藝術博物館（Museo de Arte Latinoamericano de Buenos Aires）創始人愛德華多‧科斯坦蒂尼（Eduardo F. Costantini）。在今年五月時，正是他以2,850萬美元的價格購入卡林頓至今最高價作品〈達戈伯特的干擾〉（Les Distractions de Dagobert）。據媒體報導，前述畫作於1995年售價含傭金為475,500美元，在近三十年間漲至近六十倍之譜！（作品圖版及相關報導可參考：https://news.artnet.com/market/leonora-carrington-la-grande-dame-sothebys-2562149）
關於超現實主義之緣起與發展，相關文獻與分析已經多不勝數，本文僅將略微帶過；另外，藝術家的一生可能經過不同類型、多階段的創作經歷（如弗朗西斯．皮卡比亞〔Francis Picabia〕）、同時在不同場域和文本中被歸類為不同藝術流派（如夏卡爾），且偶爾會出現非現實圖像的藝術作品者比比皆是，本文僅聚焦在主流市場上這一波超現實主義回歸的現狀，並分析其原因、機會與風險。
二、超現實主義藝術品的基本風格
「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 Surréalisme）通說指一種從法國巴黎和會開始的「文化運動」，其理論背景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於1920年至1930年間盛行於歐洲文學及藝術界，強調直覺和潛意識的藝術風格（引用自：維基百科，台灣正體中文「超現實主義」條目，2024年7月16日最後修訂），也有說法強調其源自第一次世界大戰和1918年流感大流行，而產生的精神性創傷所衍生出的藝術風格（參考：https://www.apollo-magazine.com/surrealism-contemporary-art-market/）。
在藝術界被普遍討論的說法，都提到1924年由當時法國著名詩人安德烈．布列東（André Breton）發表的《超現實主義宣言》（Surrealist Manifesto）。該文「譴責現實主義和理性的流行」（decrying the vogue for realism and rationality），主張擁抱「夢的萬能」（omnipotence of dreams）並探索無意識和生活中的一切「驚奇（之處）」（marvelous）。他認為，超越理性的藝術可以解放人類：「『自由』這個詞是唯一讓我興奮的詞，」（“The mere word ‘freedom’ is the only one that still excites me,”引用自：https://www.nytimes.com/2024/02/28/arts/design/surrealism-centennial-pompidou-brussels.html）。
至於超現實主義作品在圖像上的特色，包括想像中的混種人類（如獸頭人身或人頭獸身）、高反差事物的並列（如白天和黑夜同時存在）、怪異的生物（無法描述或定義的生物或類生物）、天馬行空的想法（依照思想上的隨興創作，或無意識自動技法所繪製出的圖像），以及反邏輯（如單一人物同時位於鏡內亦位於鏡外）等；非繪畫作品方面，特殊技法的運用與媒材的取用，也非常多樣，諸如拼貼繪畫、攝影拼貼、現成物的改裝或製作（如龍蝦電話或嘴唇沙發）、毛皮餐具、胡亂拼湊的裝置等等更是五花八門，不勝枚舉（同樣可參考維基百科台灣正體中文中「超現實主義」條目）。
也由於超現實主義的「元素」隨手可得，往往被神來一筆般地加在作品上，任何一個不甚合理的圖像，或彼此無關聯的物件被拼組在作品上，就可能被認為或是和超現實主義的藝術沾上邊。因此，這種「客觀上不易界定」的特性，可能也正是超現實主義作品的獨特之處。（參考圖1）
三、穩定成長中的市場
其實這些年來，超現實主義藝術的市場一直都在！例如蘇富比有許多年持續在不同地區推出針對超現實主義高價藝術品的專場。甚至自2001年起，佳士得每年在倫敦舉辦超現實主義藝術夜間拍賣會（參考：https://www.christies.com.cn/en/stories/surrealism-art-guide-02437e9dc49040e48850b00523c9f813）。更有媒體指出，佳士得過去二十年間在「超現實藝術」類別的拍賣的總體業績，儘管上並「不引人注目」但卻是「穩定」的（Christie’s Art of the Surreal sale was considered stable rather than spectacular overall，引用自： https://www.apollo-magazine.com/surrealism-contemporary-art-market/）。而一個專門類別的專場可以維持長達二十年以上之久，也證明了市場對超現實作品的興趣未曾消退。
在近年超現實主義作品成為收藏熱點之前，一般藏家心中「認可」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名單大致不超出以下所列：從幾乎無人不知的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í）和雷內‧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到次之的胡安‧米羅（Joan Miró）、芙烈達‧卡蘿（Frida Kahlo）、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喬治‧德‧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曼雷（Man Ray）到安德列‧布列東（André Breton）等，這些已經列入史冊的藝術家一直都在市場中佔有一席之地，直到近年在高端收藏圈內最受矚目的卡林頓等，也進一步提升了藏家們對於超現實主義作品的興趣。
四、二級市場的經典要角
前述常被提及的名單中，以馬格利特的市場最為強勁。雖然他的知名度已經很高，但距達利的全球知名度依舊甚遠。不過事實證明，即使如此，他的作品一直是這十幾年間超現實類別中銷售力度最強的支柱，甚至可以說是所有重要夜拍場次無法或缺的要角，實屬當下超現實主義藝術市場最具指標性的人物。（參考圖2與圖3，圖3為馬格利特的逐年銷售紀錄曲線圖，資料來自：https://www.artprice.com/artist/18384/rene-magritte/index?st=geo）
從馬格利特的交易趨勢圖中可以觀察到，他的作品自2000年之後雖有波動，但基本上一路高歌猛進，銷售價格至今依舊呈現上升態勢。即使在市場冷卻時期的2023年，連他的水粉畫〈回程〉（Le retour）也創下了藝術家在該媒材的紀錄，達到613萬英鎊（https://www.christies.com/en/lot/lot-6414633）。藝術家的另一件尺幅不大的畫作〈旅遊紀念品〉（Souvenir de voyage, 40.1 x 30.2 cm; https://www.christies.com/en/lot/lot-6414617）高達556萬英鎊成交，該作品於2009年的倫敦蘇富比拍賣中僅以近74萬7,000英鎊售出。
在今年（2024）11月19日甫結束的佳士得紐約夜拍中，三件馬格利特的作品都以不凡成績售出。其中兩件經典小尺寸「紙上」作品〈光之帝國〉（1956年的橫式版，L’Empire des lumières; https://www.christies.com/zh/lot/lot-6509400）與〈尋找絕對〉（La recherche de l’’absolu; https://www.christies.com/zh/lot/lot-6509411），都以超過低估價數倍的金額售出。最驚人的是其名作〈光之帝國〉（1954年的直立版；L’Empire des lumières; https://www.christies.com/en/lot/lot-6508394），在當晚的「MICA：米卡‧艾特根珍藏 | 第一部分」（MICA: THE COLLECTION OF MICA ERTEGUN Part I）中打破藝術家個人紀錄，達到1億2,116萬美元天價（約合新台幣39億5,000萬。相關報導請參閱：https://www.nytimes.com/2024/11/19/arts/design/magritte-surrealism-christies-auction.html），也讓馬格利特正式進入「一億美元」作品俱樂部。（註：馬格利特所繪製名為〈光之帝國〉的系列作品，因為十分受到歡迎，總共創作了27件，構圖方面大同小異，惟畫作媒材、尺寸和細節各有不同）
五、美術館大展推升討論熱度
相對於市場的增溫，自疫情期間開始，多家重要博物館的展覽活動也為超現實主義作了有利的鋪陳。2021年大都會美術館舉辦《超現實主義超越國界》（Surrealism Beyond Borders; https://www.metmuseum.org/exhibitions/surrealism-beyond-borders；線上觀展連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gyzGqsWio）展，緊接著2022年威尼斯雙年展中將佩姬．古根漢收藏（Peggy Guggenheim Collection）以《超現實主義與魔法：迷人的現代性》（Surrealism and Magic: Enchanted Modernity; https://www.guggenheim-venice.it/en/whats-on/exhibitions/surrealism-and-magic-enchanted-modernity/）置於展覽的中心作為接棒加持，；再到2023年芝加哥藝術學院（Art Institute of Chicago）接連辦了《薩爾瓦多‧達利：形象消失》（Salvador Dalí: The Image Disappears; https://www.artic.edu/exhibitions/9713/salvador-dali-the-image-disappears）與《雷梅迪奧斯‧瓦羅：科幻小說》（Remedios Varo: Science Fictions; https://www.artic.edu/press/press-releases/330/remedios-varo-science-fictions）兩檔大型展覽。而今年巴黎龐畢度的年度大展《超現實主義》（Surréalisme; https://www.centrepompidou.fr/en/program/calendar/event/gGUudFS）上場，正好也是布列東發表《第一份超現實主義宣言》（First Manifesto of Surrealism, 192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urrealist_Manifesto）的百周年紀念，這些都將超現實主義推上討論的高峰。
六、二級市場近年來的造勢成果
在超現實藝術市場尚未大爆發的2015年，蘇富比策劃了一個極具前瞻性的女性超現實主義銷售展覽（selling exhibition）《尋找那個女人》（Cherchez la femme; https://www.sothebys.com/en/auctions/2015/cherchez-la-femme-n09398.html）。這場展覽意外地將原先侷限於拉丁美洲藝術分類中的藝術家，推向了廣大的全球市場。其中受益最大的是一直被忽視的女性超現實藝術家群體，如卡林頓、菲尼及多蘿西亞‧坦寧（Dorothea Tanning, 1910-2012）等。幾位女性超現實主義者各自有不同畫風、辨識度高，且在繪畫技術與主題上的創新都與知名男性超現實藝術家平分秋色，而價格卻遠低於他們。隨著藝評們的肯定和造勢商的推廣，這幾位藝術家逐漸成為市場追逐焦點，同時也大幅推升其他超現實藝術家的作品價格和關注度。
近幾年間，多位在市場上不具高知名度，但已稍有藝術史地位的藝術家都創下記錄。據統計，蘇富比、佳士得和富藝斯的所有拍賣會上超現實主義藝術品的總值，顯示出藏家們對於超現實作品的高度興趣。這個類別的銷售從2016年的1.13億美元上升至2022年的3.9億美元（The total value of Surrealist art across all auctions at Sotheby’s, Christie’s and Phillips tells the same story, rising from $113m in 2016 to $390m in 2022）。即使在新冠疫情期間也有顯著的上升，2020年，瓦羅的作品〈和諧／暗示性自畫像〉（ARMONÍA〔Autorretrato Sugerente〕）以含佣金近620萬美元售出，創下藝術家個人紀錄；2023年初，她的另一件〈伊格納西奧‧查韋斯醫生的複述〉（Retrato del Doctor Ignacio Chávez; https://www.christies.com/en/lot/lot-6414618）也以藝術家生涯次高價紀錄拍出，達近390萬英鎊。疫情之後，超現實主義藝術品更維持成長態勢，例如交易價格超過百萬美元的超現實主義作品數量激增，從2021年的38件增加到2022年的61件（A new report released last month shows the number of Surrealist works selling for more than $1m has also jumped, from 38 in 2021 to 61 in 2022）.（註：本段資訊主要參考來源：https://www.apollo-magazine.com/surrealism-contemporary-art-market/）。
七、作品與價格仍然持續擴張的版圖
除了前述價格帶，百萬美元以下的作品，市場表現也同樣出色。2022年3月在倫敦蘇富比線上拍賣中，一幅鮮為收藏界所熟悉的比利時超現實藝術家簡‧格拉維羅爾（Jane Graverol, 1905-1984）的畫作〈聖人精神〉（L’esprit saint），原本僅6萬至8萬英鎊的估價，最終以驚人的50萬8,000英鎊（約合62萬美元）售出（https://www.sothebys.com/en/buy/auction/2023/women-artists/lesprit-saint）。同一個月份，格拉維羅爾另一件作品〈光的路線〉（Le trait de lumière）於巴黎邦瀚斯也以接近63萬美元的價格售出（https://www.bonhams.com/auction/28235/lot/100/jane-graverol-1905-1984-le-trait-de-lumiere/）。
今年10月，〈被無視的女人〉（La Frôleuse）（https://www.sothebys.com/en/buy/auction/2024/surrealism-and-its-legacy-pf2466/la-froleuse）則在巴黎蘇富比以約57萬6千歐元，約為62萬6千美元售出。使得這位藝術家的作品在短短這兩年間拉到另一個高度，同時也吸引了更多藏家開始關注並重新檢視她作為超現實女性先鋒藝術家的成就。甚至連不甚為人所知的英國超現實女性藝術家伊瑟爾‧科爾奎昆（Ithell Colquhoun, 1906-1988），其小型作品〈耶穌降生〉（Nativity）（https://www.bonhams.com/auction/28755/lot/10/ithell-colquhoun-british-1906-1988-nativity-41-x-51-cm-16-18-x-20-in-painted-in-1929/）於去年邦瀚斯倫敦的一個小型拍場上，拍得含傭金近6萬4千英鎊的價格，是該作前一次於2005年以約2,000英鎊成交價的32倍！
此外，近幾年當代術市場也不乏許多被歸類為超現實主義作品的創作者，例如在二級市場中頗受矚目與討論的肖托．布利塞特（Sholto Blissett, 1996-; https://www.instagram.com/sholto.blissett/ ）、埃瓦‧朱什凱維奇（Ewa Juszkiewicz, 1984-; https://www.instagram.com/ewa_juszkiewicz/）、古列爾莫‧卡斯泰利（Guglielmo Castelli, 1987-; https://www.instagram.com/guglielmocastelli/）、艾瑪‧韋伯斯特（Emma Webster, 1989-; https://www.instagram.com/emma_webstah/）以及史考特‧康（Scott Kahn, 1946-）等人。種種市場反應，在在顯示了超現實主義作品的市場需求一直存在且依然強勁。
註：原本不甚知名的藝術家史考特‧康因緣際會與被稱為「當代梵谷」已逝加拿大籍華裔藝術家王俊傑（Matthew Wong）「牽扯」而爆紅，現在已經被大畫廊卓納簽下成為代理藝術家（相關報導：新加坡南洋早報：https://www.scmp.com/lifestyle/arts-culture/article/3157981/work-obscure-us-artist-auctioned-nearly-us1-million-hong；Artnet報導，從默默無名到一畫難求：https://news.artnet.com/market/scott-kahn-2108145；卓納代理該藝術家的新聞稿：https://www.davidzwirner.com/news/2024/david-zwirner-now-represents-scott-kahn）
八、超現實藝術市場的未來
二級市場中高價藍籌如卡蘿、米羅、馬格利特、卡林頓，甚至如深受亞洲藏家追捧日本的石田徹也（Ishida Tetsuya, 1973-2005）等人的作品都已經高不可攀，尤其是馬格利特最高價作品已經過億美元，價位已達畢卡索、梵谷和塞尚的高度。雖然一方面慶幸在馬格利特等領銜藝術家的帶領下，超現實主義作品在近年大放異彩，同時也顯示，市場對於藍籌藝術家的追求差不多已經到了高點，至於未來還有什麼樣的收藏方向，就現狀來歸納可得出以下幾個現象：
1. 具象作品在當下有較高的接受度
超現實作品從形式上可以略分為兩大類：一類屬於非具象（nonrepresentational）的超現實，即偏向抽象、即興、自動創作內容比重較高的一類，如西班牙的米羅、法國的伊夫‧唐吉（Yves Tanguy）、德裔法國藝術家讓‧阿爾普（Jean Arp），和安德烈‧馬松（André Masson）。另一類是對構圖要求更高，以具體圖像來製造特殊氛圍的具象類型超寫實，如奇里柯、馬格利特、卡林頓等。如果我們觀察過去的交易紀錄，米羅、唐吉等第一類型作品的均價指數最高點和單品最高價（米羅於2012年，唐吉於2005年）都不是在這十年間創下的。
相較之下，近十年偏具象的類型似乎更受到當下收藏家們的喜愛，這點對於價格還在上升中的幾位當紅女性藝術家也適用。因此，對於比較在乎作品能保值或增值的藏家，可以多觀察以具象為主的超現實主義繪畫。（前述的二類分法在主流市場上也被接受，可參考：https://www.christies.com/en/stories/centenary-of-surrealism-1924-2024-833c59c4ab544664a2c08a85759c6ff2）
2. 市場較以品質為依歸自然成長
儘管現有的藝評文章多數強調女性超現實藝術家的市場性（例如：https://www.artsy.net/article/artsy-editorial-market-female-surrealists-finally-reached-tipping-point; https://www.artsy.net/article/artsy-editorial-leonor-finis-seductive-surrealist-paintings-resonating-collectors-today），筆者認為無論性別，看待市場最終還是回到作品品質。以此觀點來看，現代藝術史裡依舊有許多被低估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尚待市場挖掘！以歐美市場而言，依照生年和字母順序，名單如下：
法蘭提席克‧穆席卡（František Muzika, 1900-1974）
庫特‧塞利格曼（Kurt Seligmann, 1900-1962）
卡雷爾‧威林克（Carel Willink, 1900-1983）
蘇珊‧范‧達美（Suzanne van Damme, 1901-1986）
費利克斯‧拉比斯（Félix Labisse, 1905-1982）
斯坦尼斯勞‧勒普里（Stanislao Lepri, 1905-1980）
格特魯德‧阿伯克龍比（Gertrude Abercrombie, 1909-1977）
康羅伊‧馬多克斯（Conroy Maddox, 1912-2005）
蘇菲亞‧巴西（Sofía Bassi, 1913-1998）
費德里科‧卡斯特隆（Federico Castellón, 1914-1971）
布里奇特‧貝特‧蒂切諾（Bridget Bate Tichenor, 1917-1990）
柳博米爾”柳巴” ‧波波維奇（Ljubomir “ Ljuba” Popović, 1934-2016）
拉法爾‧奧賓斯基（Rafal Olbinski, 1943-）
歐美市場之外，則有被西方藝術界認可並推崇、生平作風激進、作品多變的日本超現實藝術家池田龍雄（Tatsuo Ikeda, 1928-2020），他的作品出現在近期的龐畢度、威尼斯雙年展中，也是紐約現代美術館和香港Ｍ＋美術館的收藏，都是可以繼續關注的具潛力的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上述提到的市場後續看好的這些超現實藝術家，多少呼應了先前系列文章中的說法，現代藝術區塊仍藏著許多瑰寶有待挖掘。而前述這些藝術家的市場都有個共通點：由於他們都被市場冷落許久，幾乎沒有某（幾）家畫廊擁有大量收藏，因此作品的漲幅並非是特定畫廊在背後推動，而是藝術市場中少見的自然成長（organic growth）。因之，這樣的市場發展通常會比當代藝術板塊稍微健康一點，也比較不用擔心作品在下一季突然就完全乏人問津。
小結
其實，偏具象的超現實主義作品也時常和「魔幻寫實主義」（Magic Realism / Magical Realism）的作品不易區分，因為兩種類型的特質相近，藝術家創作時也會混用相近的元素，以至於後者在市場上也常被歸類為超現實主義作品。但是不論偏向哪一種，這些作品和難度偏高的寫實同時帶有敘事性的繪畫類別一樣，都需要藝術家在寫實的基礎上，以周延的構圖細心地編排素材，打造出具有個人色彩、高度感染力和夢境般氛圍的場景，才能與觀眾的內心深處產生共鳴，最終獲得藏家青睞。如同瓦羅曾經說過：「我相信它（超現實主義）的精髓不會消減，因為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情感……超現實主義之於藝術，就像心理分析學之於潛意識的發掘。」（”I do not believe that in its essence it 〔Surrealism〕 can decline since it is a sentiment inherent to man...Surrealism has contributed to art in the same way that psychoanalysis has contributed to the exploration of the subconscious.”引用自：https://www.sothebys.com/en/articles/evoking-the-mystery-lose-yourself-in-these-surrealist-works）恰好給了超現實主義作品未來一個最好的註解。
#超現實主義藝術 #馬格利特 #現代藝術市場 #夜間拍賣會 #魔幻寫實主義 #卡林頓 #布列東 #超現實主義宣言 #光之帝國 #藝術市場探針

31/10/2024

艱困市場下的二位超當代藝術家：Julien Nguyen & Joseph Yaeger
藝術市場探針系列文章，no. 202410
文：詔藝
閱讀摘要：全文5822字，閱讀時間長度約25分鐘，共3小節、11個小標及次小標。
一、超當代藝術市場的特性
二、超當代藝術家一、朱利安‧阮（Julien Nguyen）
1. 朱利安‧阮的作品特色
2. 朱利安‧阮的藝術市場
(1). 遭逢市場趨勢的反轉
(2). 缺乏時下藝術圈炒作議題
(3). 創作能量停滯
三、超當代藝術家二、約瑟夫‧耶格（Joseph Yaeger）
1. 約瑟夫‧耶格的作品特色
2. 約瑟夫‧耶格的作品解析和市場
(1). 電影風格的構圖與敘事(2). 氛圍感受迷離，輪廓卻又清晰
(3). 接續大師的風格傳承
(4). 可預期的市場發展空間
配圖：朱利安‧阮的銷售紀錄曲線圖
本文開始
一、超當代藝術市場的特性
隨著時序漸入秋季，全球各主要現當代拍場都已結束，整體藝術市場卻尚未明顯見到復甦的跡象。在市場較為沉寂的這幾年間，仍然有創意非凡也頗具潛力的新生代藝術家出現。本次暫時跳脫前次文章挖掘現代藝術市場遺珠的主題，轉而介紹幾位值得關注的超當代藝術家。
據多數藝術市場的分類，「超當代藝術」（ultracontemporary art）通常指1974年之後出生藝術家的創作，以和沿用已久的「當代藝術」時期（二戰後出生）作更進一步細分的「市場區隔」。這個分類主要作用在於方便行銷，但在學術方面則尚未有明確定見和共識。
在當代藝術市場區塊中又生出一個超當代市場，便大大壓縮了當代市場原先定義的區塊。會產生這樣一個特別類型，主要是因為拍賣公司發現近十年來許多剛進入藝術市場的收藏者，偏好購藏初生之犢。背後原因大概是因為這些藝術家尚未有高知名度，因此價格相對低廉容易入手。此外，部分藏家會有追求流行不落人後、怕掉隊的想法，甚至還會產生「我已經有了，你還沒有」的比較心態，若是再加上畫廊與經紀人的飢餓行銷操作，更會使得這些初出茅廬的藝術家作品一畫難求。
另外從畫廊的角度看，推廣市場尚未明朗的藝術家，對於藏家會產生一種「挑戰自我眼光」的心態，若是運氣不錯，藝術家作品價格在短時間內暴漲，如同中樂透般幸運，許多藏家在市場中對這樣的遊戲樂此不疲。知名藝術金融市場研究者Cenk Usel就在其近期文章中提出類似觀點：「…雖然許多投資者專注於藍籌作品，並期望獲得可觀的年度回報，但超當代藝術品可能在未來幾年提供更有利的回報潛力。新興藝術家通常不被公眾和主要藝術機構認可，與對更成熟的藝術史流派的投資性相比，他們代表了最大化的風險回報比的細分市場。」（…while many investors focus on blue-chip works anticipating substantial annual returns, Ultra-Contemporary artworks may offer a more advantageous potential for returns in the coming years. Emerging artists, often unrecognized by both the public and major art institutions, represent a segment with a favorable risk/reward ratio when compared to investments in more established art historical genres.；引用自：https://www.linkedin.com/pulse/ultra-contemporary-art-market-new-contemporary-cenk-usel-gtr5e/）
除了市場性考量之外，收藏家對超當代藝術的喜愛，也很可能肇因於這些藝術家的創作，由於時間上非常貼近當下的生活狀態，更具有「時代精神」（Zeitgeist），能與藏家產生心理或情感上的連結，深深吸引藏家的目光。當代藝術家初出茅廬不久，相關資訊都尚在累積中，藝術家介紹內容部分往往大同小異，因此本文會將重點放在分享藝術家的創作特色和對其未來潛力的看法。
二、超當代藝術家一、朱利安‧阮（Julien Nguyen）
首先要介紹的是前幾年間曾短暫成為市場黑馬，卻又像流星般消逝在市場中的藝術家朱利安‧阮（Julien Nguyen）（他個人Instagram帳號似乎更動過，暫時不存在，代理畫廊網頁上藝術家展覽資訊和作品可參考連結：https://matthewmarks.com/exhibitions/julien-nguyen-pictures-of-the-floating-world）。朱利安‧阮，越南裔美國人，1990年出生於美國華盛頓特區。2012年畢業於羅德島設計學院（Rhode Island School of Design, RISD）獲得美術學士（BFA）學位，之後前往德國法蘭克福施泰德藝術學院（Staatliche Hochschule für Bildende Künste, Städelschule）進一步深造，於2015年畢業。曾參與美國紐約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所舉辦的2017年惠特尼雙年展（2017 Whitney Biennial），目前定居洛杉磯。他的教育經歷結合了美國多元自由派實驗性精神，與德國藝術學院在技法上的嚴謹訓練，為他獨特的藝術風格奠定了基礎。（其資歷可參考Matthew Marks Gallery官網https://matthewmarks.com/artists/julien-nguyen）
1. 朱利安‧阮的作品特色
朱利安‧阮作品的最大特色，在於他往往參考海量資料後才開始動筆，從作品中可以觀察到許多完全不相干的觀念及風格結合而成的綜合體，彼此間能取得絕佳的平衡而不突兀。他的畫作中的主題，引用許多上自文藝復興下至當代卡漫圖像，並且讓觀者在同一件作品上，可以同時感受過去與現在的對話，創造出令其他藝術家驚嘆的精緻作品。他常參考義大利佛羅倫薩建築（Florentine architecture）中出現的透視法，建構出一個古典方正或狹長的內縮空間，再置入具有高度「矯飾主義」（Mannerism），亦即細長型、陰柔和鬼魅般特質的風格化人物。
構圖方面，他的畫作常出現具有中世紀宗教性質祭壇畫特色的構圖，或是類似超現實主義巨匠奇里訶（Giorgio de Chirico）式的景深，在一種靜謐、古典，時間彷彿停止流動的長方形空間中，其中一個個或站或坐，過度修長、身材消瘦、帶著鬼魅神情、眼神空洞如電玩人物藏有雷射眼形象般的人物眾相，讓他的作品帶有一種濃郁的奇幻與孤冷超現實感（關於藝術家風格的進一步參考：https://www.contemporaryartscenter.org/files/learn/juliennguyeneducatorguide.pdf）
2. 朱利安‧阮的藝術市場
朱利安‧阮的主要代理畫廊為紐約知名Matthew Mark畫廊，自2019年起開始為藝術家舉辦展覽。曾聽藏家提過，其長度約100公分尺幅的中型作品，畫廊初始價格約20,000美元上下。三年後，2022年10月在倫敦蘇富比《The Now Evening Auction》夜間拍賣時，他的2017年作品《凱，永遠孤獨》（Kye, Semper Solus，拍賣紀錄連結：https://www.sothebys.com/en/buy/auction/2022/the-now-evening-auction-3/kye-semper-solus）共獲得14次出價，最終以453,600英鎊（約合當時新台幣1,700萬元）創了藝術家的拍賣紀錄。
同年12月，另一件2017年作品《浮士德II》（Faust II，拍賣紀錄連結：https://www.phillips.com/detail/julien-nguyen/HK010322/6）在香港富藝斯拍賣行以約353萬港元（約合當時新台幣1,400萬元）成交；隔年（2023年）3月在香港蘇富比春季拍賣會，另一件《叛教者朱利安》（Julian the Apostate，拍賣紀錄連結：https://www.sothebys.com/en/buy/auction/2023/contemporary-evening-auction/julien-nguyen-zhu-li-an-ruan-julian-the-apostate），以含傭金394萬港元（約合當時新台幣1,650萬元）的價格售出。但這也是他在二級市場中最後一次的高價紀錄，此後的價格每況愈下，最近一次為2024年5月紐約富藝斯拍賣，尺寸為長105、寬150公分的木板上油彩作品《爆點》（Point Break，拍賣紀錄連結：https://www.phillips.com/detail/julien-nguyen/NY010524/324），僅拍得含傭金63,500美元（約合204萬新台幣），顯然在二級市場中至今尚未有回檔跡象。
儘管市場表現如此，筆者認為，朱利安‧阮的作品與其他在市場裡充斥的搞怪、獵奇、偷懶隨便、靠人際關係，和操弄族群意識所炒作的許多「潮流性」作品有很大的不同。因為，他所繪製出的圖像並不同於那些打混摸魚、偷工減料、需靠大量業配論述才能被藏家理解的作品，而是僅需具備一定藝術史程度的藏家，都能輕易感受到藝術家巧妙混搭各種畫風為一體的功力與創造力。更難能可貴的是，在眾多西方國家為主流的畫家群體中，朱利安的越南血統出身，不符合近年來藝術圈裡炒作的族群議題，而是一位真正憑藉實力，旁徵博引不同宗教、神話和藝術題材，將古今不同時代、地域和類型文化合為一體的優秀藝術家。
不過，是什麼樣的問題，造成他的作品在市場中突然失去關注度？可能的因素有幾個：
(1). 遭逢市場趨勢的反轉
朱利安‧阮出現在二級市場的時機剛好位於整體市場崩跌的最高點之前。對於這樣一位超當代藝術的年輕藝術家來說，作品開始被上拍後就飆高到一級市場初始價的二十幾倍有餘的現象，通常是很大的警訊！因為，巨大而快速的獲利回饋，容易引起投機藏家的拋售動機。如果又遇到市場大趨勢突然反轉，市況驟然冷卻的情況下，有點經驗和已經套牢的藏家群通常都先縮手，便造成價格快速跌落。從資料顯示，朱利安‧阮最高價的兩件作品皆出自著名的多姆斯收藏（Domus Collection；資料參考連結https://www.contemporaryartscenter.org/files/learn/juliennguyeneducatorguide.pdf）。推測第一件釋出的時間於2022年，估計不太是因為能預知後來的市場走向，比較可能是判斷已有合理的獲利而脫手。或許該藝術家的作品在造勢商的眼中，本來應該還預計有更高的空間，但因情勢劇變而功敗垂成。加上後來市場交易進入寒冬，更使得該藝術家二級市場積弱不振。
(2). 缺乏時下藝術圈炒作議題
如前所述，即使在藝術家市場已冷卻兩年後的今日，查閱相關資料、論述或報導仍然非常有限，且資訊量極少，顯然畫廊、機構或是與藝術家相關的背後推動力量，對於朱利安在媒體或社群行銷方面不夠即時或不夠積極。而且，進入網路時代之後的藝術市場，藝術家的外型特徵（長相好看）、言論有爭議性（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非主流價值言論或行為）、身分的特殊性（LGBTQ族群或非裔或女性），或感情與人際關係（和名人交往）等帶有娛樂和話題性的議題，都會增加媒體曝光度，同時提高藝術家知名度，進而帶動銷售。儘管曾有報導提到他屬於LGBTQ族群（https://www.moussemagazine.it/magazine/julien-nguyen-monica-belevan-2020/），但是前述議題似乎都沒有在朱利安‧阮身上發生什麼討論，其市場幾乎僅靠作品本身的豐富性來吸引藏家的興趣。
(3). 創作能量停滯
藝術家最後一次於代理畫廊的展覽於2023年6月至8月間舉辦（https://matthewmarks.com/exhibitions/julien-nguyen-06-2023），但從這次展覽的作品觀之，約有半數看似尚未完成即拿出來販售；此外，有位收藏家於2024年1月時控訴藝術家未依約提供作品，案件尚在審理中。（案件相關資訊連結：https://trellis.law/case/36061/650220-2024/mengxuan-zhao-v-julien-nguyen）從這些事實推估，或許藝術家創作能量停滯，造成作品青黃不接，優質畫作遲遲未能推出，這也會引發收藏家對他的質疑，進而影響市場表現。
其實，朱利安‧阮的畫作，在古典藝術形式與現代文化圖騰之間架起了橋樑，深刻探索了西方數百年來的主流圖像，將其帶到了當代繪畫中，並使其乘載今日的多元文化，完成其獨樹一個的創作語彙，除了讓觀者獲得耳目一新的視覺感受之外，也邀請觀者進入他所建構的新世界之中。
三、超當代藝術家二、約瑟夫‧耶格（Joseph Yaeger）
※藝術家的社群媒體帳號連結：https://www.instagram.com/jsyaeger/
約瑟夫‧耶格，1986年出生於美國蒙大拿州的海倫娜（Helena），目前定居於英國倫敦。曾經就讀密西根州立大學博茲曼分校電影學院一學期便離開，2008年申請進入羅德島設計學院（Rhode Island School of Design, RISD）並取得美術學士（BFA）學位（和前一位朱利安‧阮為校友），2019年自倫敦皇家藝術學院（Royal College of Art, RCA）取得的美術碩士（MFA）學位。他的人生和其他藝術院校學生不太一樣，在成為專職藝術家之前，他曾在乳酪店工作，並且有七年的時間兼職作家、畫家。這段與藝術無直接相關的經歷，後來都成為他繪畫上的養分。
1. 約瑟夫‧耶格的作品特色
和大多數的當代藝術家不同，耶格繪畫時不太使用其他人偏愛的油彩和壓克力顏料，而以較不受市場歡迎的水彩為主。他會先用石膏在畫布或亞麻布上打底，再畫上水彩。藉由這樣獨特的工序，使得他的作品看起來「除了水彩顏料的滄桑感外，也表現出石膏上略為坑坑洞洞和高低起伏的物質性」（”the materiality of the pockmarked and undulating gesso in addition to the vicissitudes of the watercolour pigment＂；引用自https://www.modernart.net/artists/joseph-yaeger）
當水彩顏料在鋪上石膏的畫布上，會讓畫面呈現出柔和而富有特殊層次感的質地，這樣的質感恰好可以令他作品看上去有老相紙或老電影底片上呈現出的稍微斑駁的觸感，反映出作品中所欲強調的對記憶、個體經驗，以及對今日影音媒體環境中大量出現的碎片化圖像的感受。（資料參考自https://www.emergentmag.com/interviews/joseph-yaeger）。有評論提到他將他的身體視為圖像轉化的管道：「我認為轉化為繪畫是一種投影——用我的身體作為投影儀，更具體地說。我不素描，也不用投影儀，我在地板上畫畫。當一切順利進行時，圖像似乎神奇地從匯集的顏料中浮現出來。」（“The translation into paint I think of as a kind of projection – using my body as a projector, more specifically. I don’t sketch, nor do I use a projector, and I paint on the floor. The image, when everything is clicking, seems to emerge as if by magic out of the pooled paint...”；引用自https://www.modernart.net/artists/joseph-yaeger ）
所有學過美術的人都知道，使用油彩和壓克力顏料創作的好處是，一旦畫的不滿意，可以等顏料乾了再用新的顏料覆蓋上去。但是水彩因為在水中稀釋後顏料層普遍很薄，幾乎難以完全覆蓋，因此若非繪畫功力高超，很少人願意使用水彩創作。除此之外，在銷售時，水彩作品的市場價格硬是較油彩和壓克力顏料低得多（往往以倍數計。一般來說，水彩作品在一級市場上的銷售往往是相同尺寸油彩的大約三成的價格，在二級市場上甚至會差到六、七倍以上）。
2. 約瑟夫‧耶格的作品解析和市場
(1). 電影風格的構圖與敘事.在超當代藝術區塊中，很多藝術家對於類照相寫實的作品不感興趣甚至嗤之以鼻，因此以寫實題材的畫家並不多。但是耶格切入這個不太受到關注的繪畫類型，並且走出自己的一條路，因為他的畫作並非單純的寫實。從耶格的作品上，我們很明顯地可以看出那些藝術電影或大師級電影中構圖、角度和運鏡的背後思考對他所帶來的深刻影響。雖然他自承在大學第一學期電影科系的經驗似乎並不愉快，但正因為特有的電影式構圖，大大強化了作品特有的鏡頭魅力。在訪談中他提到會從各式各樣的媒體上找題材，抓到有興趣的一幕，便慢慢挑出某個靜止時點並截圖，然後開始用自己的方法將圖像「轉譯」。
此外，他也不像有些藝術家在借用圖像後，會在畫布上加入原先沒有出現的物件，也就是「加法」的創作。但是耶格大部分作品都沒有這麼做，他只有謹慎地切除（cropped）原圖中不需要的物件，以及不需要的局部。因此，使得作品構圖沒有多餘的複雜內容，也就是「減法」的創作。宛如各種聚焦在影視鏡頭下的畫面，搭配低彩度的配色，雋永得如同老照片般，令人印象深刻，這些特質使他的作品在觀者心理上的深度，可能超過另一位以輕敘事功力知名的蘇格蘭藝術家Caroline Walker，或是用單刀直入消費視角製作寫實作品而成名的Issy Wood。
(2). 氛圍感受迷離，輪廓卻又清晰
在超當代藝術市場中，畫面若是能夠呈現出「迷離又不太確定的感覺」，一直是深獲藝評人和收藏家偏愛的類型，如美國藝術家Doron Langberg（https://www.instagram.com/doronlangberg/）和Anthony Cudahy（https://www.instagram.com/anthonycudahy/），以及法國藝術家Claire Tabouret（https://www.instagram.com/clairetabouret/）等，都是表現這類型氛圍的高手。他們的作品用色，極富個人調性，畫面裡的人或物體的輪廓邊界，總是曖昧不明，用以傳遞出當代社會或文化中迷離、疏離或難以辨識的多種、多層關係。
耶格的作品，雖然是以鏡頭聚焦的構圖來探討今日生活的這種迷離感受和人際關係，但是他所營造的畫面，用的是一種既明確、寫實、具敘事性的筆觸，然後加上偏重、飽滿且對比強烈的色彩。在沉穩的用色和穩定的構圖中，隱約地流露出某種慾望的流動、危險和曖昧不明的神祕感。
(3). 接續大師的風格傳承
初次看到耶格作品的人，應該都不難發現他的作品和幾個以寫實畫作知名的大師有種「似曾相似」（Déjà vu）的感覺。有人將他的作品聯想到德國當代大師李希特（Gerhard Richter），「儘管有顯著的區別，李希特的創作過程是將靜態攝影影像投射到畫布上，再運用各種技術上來讓畫面產生一種干擾的效果，而耶格的方法主要是電影化的，他選擇了情緒高度緊張的時刻，這些時刻既令人震驚又令人著迷。」（”…although in a significant distinction, where Richter’s process involved various technological interventions in working from still photographic images projected onto canvas, Yaeger’s mode is primarily filmic, selecting moments of heightened emotional intensity that are as jarring as they are fascinating.”；引自https://www.phillips.com/detail/joseph-yaeger/UK010524/1/zh）不過，耶格的作品在心理和敘事層次的技巧，和他的作品所呈現出的底蘊，可能更接近上一代藝術家中的另外兩位大神級人物Luc Tuymans和Michaël Borremans。這兩位大師都是隱喻敘事作品高手中的高手，我們似乎在耶格的作品上看到了一位踏在兩位大師肩膀上的年輕藝術家，正探索著出自他獨創媒材、深具人文情懷的作品的新高度。
(4). 可預期的市場發展空間
約瑟夫‧耶格的作品第一次出現在二級市場是在今年（2024年）10月10日富藝斯倫敦的現代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名為《沒有秘密的獅身人面像》（Sphinx without a secret）的作品（https://www.phillips.com/detail/joseph-yaeger/UK010524/1），估價20,000至30,000英鎊，落槌價含傭金為203,200英鎊（約合新台幣845萬元）。此外尚無其他二級市場交易資訊。另外，超級大畫廊豪瑟沃斯（Hauser & Wirth）也和耶格於今年一至四月在該畫廊的倫敦Somerset分館合作一檔個展（展覽資訊連結：https://www.hauserwirth.com/viewing-room/joseph-yaeger/）。這個展覽是否是這家大畫廊為了後續更多計劃而先預作準備，值得繼續觀察。
耶格把不甚受歡迎的水彩與石膏畫布的傳統媒材，畫上帶有強烈敘事性的題材，創作出極高辨識度的作品。不同於吸睛搞怪的超當代藝術創作主旋律，他的作品更多的是經沉澱的情感基調，呼應了當代社會的心理與文化議題而不拘一格。我們期待他不會像其他許許多多「出道即顛峰」的藝術家一般，而成為這一代描繪寫實作品中的新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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