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0/2023
〈《九槍》紀錄片放映及交流會心得〉
文:顏漢霖
亞答屋84號圖書館和隆雪華堂民權委員會在今天協辦「《九槍》紀錄片放映及交流會」。
《九槍》紀錄片的誕生,其實是台灣2017年發生的一起關於外籍移工的悲劇,越南移工阮國非成為「失聯移工」後,因為被舉報意圖竊車,在拒捕後遭到警方開9槍射擊,導致失血過多身亡。台灣導演蔡崇隆追溯這起事件,並藉此探討台灣的移工議題。
跟馬來西亞很像,台灣也是一個無法沒有移工的社會。許多社會比較低階的勞力工作,許多在地勞工都不願意去做,產生巨大的空缺,於是只好找外籍移工進來填補。在放映會現場免費派送的放映會手冊《水牛與子彈》就有提到台灣大約有70萬的外籍移工,但由於台灣的體制不允許外籍移工輕易轉換工作環境,於是遇到惡劣工作環境或為了賺取更高薪資的移工只好逃跑,成為「失聯移工」。
這在某些人眼中可能會認為這些就是「非法移工」,但我個人覺得如果體制有很好的去保障這些移工的權利,那他們很可能不至於淪落成「非法」的處境。在紀錄片裡有提到,這些失聯移工一旦被逮捕就會被遣返,所以為了避免被發現,於是工作結束或假日後也不敢隨便出門,躲在自己的房間裡(而這些房間很多時候也是很惡劣的環境)。
即便是「合法」的外籍移工,依舊要飽受台灣人的歧視眼光。他們在台灣沒有獲得平等的權益,而號稱包容多元文化的台灣也未必能夠接受外籍移工的文化進入台灣。在交流會的時候,蔡導演就有提到,同樣是面對外國人,台灣人對待東北亞和歐美人的態度,會跟對待東南亞人的態度有很大的區別。而無論是藍營還是綠營,在相關外籍移工權益的議題時,都做得不足夠。
當然站在道德高地去批評台灣是很容易的事情,比如說台灣的漁獲也曾經被美國批評是「血汗海鮮」,紀錄片裡也有採訪一位在漁船上工作的外籍移工,他說自己被船長毆打,並在採訪的一個月後死去。
但這些痛苦的外籍移工離馬來西亞真的很遙遠嗎?我們跟台灣一樣,有許多比較低階的勞力工作是沒有馬來西亞人願意去做的,包括清潔人員、種植、建築、家務等等,於是我們招來外籍移工,將這些我們不願意做的惡劣工作轉嫁到他們身上。
然後我們說他們都是低級的勞工,不值得我們尊重。
不覺得這整個思維都很有問題嗎?
交流會上的另一位與談人就是唐南發,他歷來關注我國外籍移工和難民的議題。他在現場就有提到,相較於台灣70萬外籍移工有8萬的失聯移工,馬來西亞目前的合法移工有180萬,但非法移工的數據有差不多200萬左右。
而馬來西亞也一樣,外籍移工不能隨意轉換工作,除非真的證實工作環境很惡劣(比如說被性騷擾、被虐待等等),他們的居住環境也同樣惡劣,也同樣長期遭受馬來西亞人的歧視。但唐南發也有強調,至少台灣還是有比馬來西亞更進步的地方,台灣的外籍移工可以公開舉辦各種活動,包括上街遊行爭取自己的權利;也可以成立自己的工會,這些都是馬來西亞的外籍移工不能做的事情;馬來西亞外籍移工雖然可以加入現有的工會,但也不能競選工會裡的職位;這也包括執法人員的腐敗,比如說看到外籍移工後便要求移工給他們錢(處於弱勢的外籍移工也只好乖乖給)。
所以這些問題真的離我們不遠。
華人又是怎樣看待外籍移工的,我們應該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啊。明明我們華人也曾經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才離鄉背井出來打工,但今天我們看到這些外籍移工時,我們到底是如何有底氣罵對方是pendatang呢?實際上馬來西亞的情況和台灣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的生活之中無法避開外籍移工,他們可能是保安、清潔工人、餐廳服務員等等,他們跟我們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大家也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另外一位與談人周盈貞就提到,她的團隊在採訪尼泊爾的移工時,就有一名在日本工作的尼泊爾移工提到說他要進入馬來西亞時感到很害怕,因為馬來西亞是尼泊爾移工最高死亡率的國家,我想我們都應該花時間好好思考為何會如此。
在交流會的最後,蔡崇隆導演有提到說,他對政治人物沒有抱有太大的期望,但他希望這部紀錄片可以影響到年輕人,因為年輕人總有一天會成為雇主,那只要這些年輕人願意改變,就可以影響到政府也要做出改變。他進一步說道,馬來西亞跟台灣一樣是民主體制,所以只要公民社會做出改變的話,那政府也必須要回應,那事情就有可能會變得不一樣。
主持人最後也用蔡導演在之前採訪時提過的一句話作為今天活動的結束:「痛苦之後,行動就是你們的事了。」也希望我們能夠對移工的議題持續關注,讓這個國家能夠變得更進步一些。